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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提克是個名字,同時也是律奇尼斯專有的形容詞,依社會階層而有分歧的形容詞。
中產階級以下,代表精神異常、行為怪誕、驚世駭俗者;仕紳之上,象徵那百萬中僅一人的,天才。
 
魯提克在世時,曾有個驚悚的外號,屠人王子。據說他還蠻喜歡的。
孩提時代的他,只跟父親要過一個禮物,一塊被群山包圍的百畝土地。計畫也從此開始。
他將各處買來、收養來的男女,及某些罪犯,安置於內生活,然後不定時來場屠殺,以旁人的說法。
事實上,按日記研判,他具有非常嚴謹的挑選條件,從頭至尾一絲不苟,以求最詳細無瑕的結論。
他的宗卷室高達數十間,完整程度甚至不用專人考證,就能一目了然,共解剖了近千具屍體。不過相較另一數目下,相信他更喜歡活人。
此過程在城堡最頂端的大房間進行,由於鑲滿夜明石,任何時段都能同時上演七人的劇本。魯提克聲稱這是踏入造物者領域的殿堂。
雖然他最後潛逃,更在被稱為罪外之間的文卷室自焚,但留下的文獻大幅提升生技水準。究竟算遺臭萬年或留芳百世,無人可以定奪。
黑宮史有這麼一段說辭:『如果說魯提克的才能是上天賦予,那麼他本人的關鍵在於不侷限於人這個窠臼;而龐魏一族的狂熱,則來自於忠心。』
 
初次告捷來得有點晚,但一面倒的徹底完勝,給清鶂聯盟打了記狠狠的強心針。整個秋季他們節節敗退,若非沃夫早先開挖壕溝並引水做阻,戰線可能還會被逼至清露城百里內。不過這段日子沒有白費,因為煥然一新的兵將,戰力不僅僅提升了一個層次。
「動點小手術罷了。」魯提克說得輕鬆,但實況可是相當嚴峻。
首先要反覆刮除皮層組織,直到宛如熟透的蝦子後,再快速刺入能自然分解的鰻牙,藉由肌肉組織間的活動不斷予以微電擊,活絡彼此間的連貫性及反應速度;以特製的獸筋製成束縛器,提昇肌肉肌群強度;每日定時浸泡藥液中,優化內臟效能並同時降低受感染程度。
如今這番苦工終於熬出成果,他們再也不需要忍氣吞聲了!加上蟲的特性逐漸被魯提克掌握,收復國土指日可待!
不過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意外總是突如其來。
每每身先士卒的清露王在聯軍勢如破竹時,率先離開戰場。假使原因是他受傷的話還好解決,然而卻偏偏是他心頭的一塊肉。
 
清露王愛憐地摸了摸躺在床上,仍陷昏迷的奧琴。相隔半年的重逢,因處在戰場讓他本該在事後吼她一頓。然而不管現在如何責罵、懇求,她都不再是那個習慣頂撞父親的粗魯公主,和永遠不讓鬚眉的亮麗女將。此刻的她,彷彿回到兒時,像累癱罷了。
同一時刻,還有更大的芒刺,就是呂姬國的奇襲大軍以閃電之勢從紅口上岸,一路直衝似要切斷兩國連結,前後夾擊清露主力。
原呂姬國並無良港,豈料八雲一眾取下牡肚城後,竟以該城特產一種動、植物混製之繩,強行使兵卒乘扁舟搶灘。
目前物資雖不至匱乏,但鶂鷥國為防範領土被持續入侵,無力增派兵力援助,只得自求力保。
回顧近幾場戰事,雖連告快捷,但先前耗損根本沒有回填,如今已不是烏雲,而是雷雲了。
 
「報!魯提克王子求見。」清露王疲憊地邁往大廳,想著他跟他的親衛從未在戰場現身,卻在偶爾露臉時,帶來驚人之舉或消息。今日內容不知又會是如何令人吃不消。
「令嬡的事,晚輩深表遺憾。」魯提克仍舊抱持著一貫的禮貌。「連日來諸事煩君,晚輩斗膽有個提案,想與清露王商議。」他邀清露王走向長桌,不理睬背後兩位壯漢再清楚不過的表情。那個表情意指…還是一樣,每次都毫無防備獨自前來,完全不將他倆放在眼裡,好歹自己也是介將軍,他再怎樣謙恭都令人討厭!
另一位的心情相去不遠,但現在他擁有得平斂的理由。
交談不過幾分鐘,他倆注意到個奇怪的現象,隨著魯提克的神色越發雀躍,國王的容顏就越鐵青。
最後他倆只聽到這麼一句話,會面就不歡而散。「你真是個瘋子!」
 
沃夫在帳內來回踱步,因為現在他的頭痛正處於人生巔峰。
身為魯提克副手的他,其實沒掌握住他多少行蹤,反而跟清露王還比較常碰面,在戰場上。
他吐出口悶氣,再次回頭瞧了瞧擱在案上的三封信,分別是魯提克反常的軍令,大意是要他率軍轉東,以靜制動,抗衡呂姬軍;然後是凃岳潛伏於呂姬國,似乎是奉魯提克的託囑,進行他最擅長的本領;最後一封則最令他震驚,就是日前釖帝由拉扎恩家為首,完成統一!
釖帝境內素來圍地為王,各家族間爭戰不休,如今既能統一想必事有蹊蹺。重點是其雄心野望絕不能小覷,現今他們還有修羅尊者坐鎮,對鄰區自然更虎視眈眈。幾番揣測下,鶂鷥國有極高的風險,將會是釖帝拓疆闢土的第一號目標!
他越想越頭痛,甚至懷疑有腦螞蝗趁他不注意時鑽了進去,試圖摧毀他來加以控制。
「報!營中傷重者已全數移至大人安排地點,請問接下來有何指示?」我怎麼知道!沃夫很想大聲斥喝,因為許多不明所以的舉動,都是魯提克的吩咐。雖然魯提克沒有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蹤跟荒誕怪奇的產物,讓他幾乎快壓抑不住自己。「傳令下去!即刻轉東!」
 
蔽日迷霧,是換季的先兆、設伏的佳機,但外頭正有個憤恨難平,氣得不斷謾罵的青年。
『那個傢伙,到底是何方妖孽!?我們花費這麼大一番功夫,甚至祭出幾個同伴的命,才總算控制牠們,那個傢伙卻居然用相同時間揪出特性,還逐一消滅!?還有里格那隻老狐狸,趁這裡陷入膠著時派兵進攻後方薄弱處,想撿便宜啊!』
「該死!該死!」紫壺的周身因為熾熱體溫及間歇溢出的不堪字眼,反倒顯得格外清明。
他的義父拉瑪從要確認卯菲歸來位置後,便消失沒再參與戰事,而也是那時候開始,他們才接連吞下敗仗。
紫壺等人生在封閉的山裡,又處血氣方剛的年紀,若非持蟲霸道,在毫無章法、戰術輔佐下,豈能順利推進。現在拉瑪一消失,他們的弱點便一一暴露。
「唰!刷!」無預警的滂沱大雨帶來個不速之客。「你是誰!」紫壺嚇了一跳,迅速釋放眷養的蟲,但眼前的男人拿出份蓋有熟悉圖案的皮革。
「您的義父正在敝城做客,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邀紫壺先生等人一同前來?」紫壺不可置信地聽著其中內容,目光掃過剩餘同伴。
最後他爽朗大笑,感覺到讓大夥備感鬱悶的日子,將雨過天晴!
 
「哈、哈,他真的是個令人摸不著頭緒的瘋子。」凃岳處在可盡收呂姬城的高山上,因魯提克派人捎來的信笑著。
打從入獄後,魯提克三不五時會探訪他,好奇他如何知道這些秘辛,並追問看法。雖然他一直都不理睬,但魯提克卻蠻不在乎地唱起獨角戲來。久而久之他卸了心防,供出自己獨特的情報網及能力,當時魯提克僅笑了笑,沒給予回應。接著再次見面,他們便做了個交易,一起奔赴前線。
凃岳已經完成使命讓呂姬國舉國上下皆流傳著白倏家竄權奪位的內幕,而出師的軍隊會感染上怪病,也是因為天理難容所致,加上一直無重要人士親自消毒、滅火,呂姬國已有股不安的氛圍。
『現在就等活體送來,好弄得更天翻地覆。』凃岳這麼盤算著,並悄悄隱入山林中。
 
「稟鶂鷥王,沃中堂已率兵東移,預計兩個月後與我軍會合,魯提克王子則決定繼續留守。」鶂鷥王點了點頭,沒有轉身。他今天已經聽取好幾份簡報,感到疲倦了。
從父親手上承接這個位置時,他認為只要維持父親的方式,律奇尼斯就會這樣延續。雖然偶有小規模的戰事,但每每都在簡報中平息,他總覺得有點不真實。連現在將見的統一,他還是窩在屬於自己的房間、自己的鶂鷥城,聞著侍女們定時更換而充滿香氣的竹蘭。
日趨,所處之室卻依仗柱邊之冰,仍然顯得涼爽,穿戴厚重的冠袍,也不使人感到不耐,但有點悶,內心的悶。
「來人!鶂鷥王要入浴了!」他點名幾個嬌羞的宮嬪,心想……晚餐就吃海耳吧。
 
「叭滋─叭滋─」地表高溫,令遠景略顯朦朧,但在此的鶂兵們正快速加劇這份混淆感。
列子裡有人咬牙切齒,有人淚水盈眶,皆因同袍弟兄的屍首,於烈焰中緩緩焦結。這裡是紅咽,呂姬國部隊強行登陸的紅口後方。
鶂鷥國花費太多時間才控制住這裡,導致敵人已流竄到各處,無計可施下只好堅守此地,避免放進更多敵軍。所幸該區人口不密集,也無什麼資源,持久戰對鶂兵有利,他們只要等待後援即可……原本他們真的都這樣想。
起初的短兵相接,呂兵很快就知難而退,豈知後續他們不斷以有系統的游擊戰術侵擾,並連夜以噪音攻占休眠時間,令鶂兵備感勞頓。且暑氣節節高升,失水倒下的士卒日漸趨多,營內相當危急。
 
反觀北邊戰區,在無人清楚那次會面內容的狀況下,改為魯提克全權控管,目前也正由他領隊收割。
偽裝極佳的獵手,熟練地捕獲呆然站立的、仰躺抽蓄的,清一色被寄生的人。面對數量的增加,魯提克的神情讓隨隊的清露黃翼將軍,此時此刻多少瞭解了清露王上次最後破口而出的話。『果真是個瘋子。』
其實魯提克還有另一支隊伍,但並非原本就擁有,是戰爭開始後,陸續增添的。這批兵卒過半有明顯殘缺,穿戴輕重不一且無統制、奇形怪狀的護甲,非常雜亂無章。
「黃翼將軍這陣子辛苦了。」被魯提克突然一拍,看著怪異部隊看到出神的黃翼,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只好輕輕點了頭。
「是蟲!」一聲大吼,黃翼的人立即訓練有素地向後撤離。這是更換決策領導者後,他們一貫的模式,遇人即衝、遇蟲則退。因為與蟲的交戰,皆由魯提克的特殊部隊負責,但這次魯提克倒是又來了個意外之舉。
他沉穩的將始終處在中央的殘缺部隊,首次派上前方,似乎打著什麼算盤。
『實驗已經結束,活體也抓得差不多,該來見識這批生力軍的效用了。』他嘴角牽起一絲微笑,讓親衛識相的離開幾尺範圍,避免打擾到主子錯過任何景色。
「黃翼將軍,我可以相信您以及您部下的口風吧?」魯提克手一揮下,如同猛獸出閘的殘缺士兵,絲毫沒有正常人對巨蟲的恐懼,就這樣硬生生撲了過去。不難看出,他們的等級比一般士兵高出好幾個層次,而且……瘋狂。
清脆的喀喀聲不絕於耳,令黃翼嚥了口口水,並親自透過雙眼確認了一件事。魯提克真的是個瘋子……
 
國西邊的天然壁壘,舊稱無枝山,後因一個神蹟而改名,托掌山。
 
「真奇怪的感覺。」外表無法分辨是男是女的祂,突然憑空出現在杳無人煙的山中。腳下植物甚至以此人為中心朝外彎折,但以外觀看來,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看這裡的風景,相信距離呂姬城還遠得很,要加緊腳步趕路了。』祂束起頭髮,遼望東北方,潔白的俊臉浮現股殺意,然後很快又恢復冰冷。
「別急,讓我先試試身手。」不遠處,有群看似餓了很久的土狼,正聚在一起低鳴著。牠們對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興奮不已。
『別理睬畜生。』祂略顯鄙視的將抬起的手放下,轉回原先注視的方位跨步前行,而這一個大破綻,牠們當然沒有放過,馬上便…「噑!」
 
「最近氣候很亂,導致食物來源短缺,那些傢伙脾氣一定很糟糕,我們要小心點。」幾個資深獵戶,不斷小聲地告誡怯生生的新成員,深怕出了意外,回去沒辦法交代。
不過初生之犢不畏虎,總會有脫序的存在。「大夥快來!」
「你這個白癡!不是警告過你不准脫隊!」新人沒有辯駁,反倒領著若干前輩往一處看去。
「這……這裡發生什麼事了?」不只花草,連粗壯的樹也以奇怪的方式彎折。雖然有些倖免於難,但整體還是非常不對勁,因為沒有任何一株、一棵受到外傷!而且更詭異的是還有一群狼毫髮無傷的死在這裡!
直到隔年初芽冒出後,當地獵戶登上更高處才發現,這塊區域像有個巨大的手掌,放下了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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